返程路书
᠔ 绿洲
我不喜欢走回头路，如果我要往返于 A 与 B 两点，我一定会尽量选择两条不同的线路。 但京藏高速这一段是逃不掉的，在磴口下高速后，我没有像来时走135省道，而是从蹬口县穿过，进了一条无名小路。
磴口的雨已经停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标志性的西北炎夏。小路沿线有条约五米宽的人工水渠，一群半裸的内蒙汉子泡在水渠里纳凉，可真惬意。水渠的水来源于奈伦湖，沿着无名小路行驶约二十分钟，便能看到这个大到望不到边的湖泊。如果走原路返回乌海，也就看不到这片绿洲了吧。
无名小路从湖中穿过，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武汉的东湖绿道，只不过那里是不能开四轮的。两侧水草丰茂，奈伦湖是多种鸟类的栖息地，即使是我这样以 50km/h 的速度走马观花地参观，也是能瞟到各式各样的鸟，很抱歉我无法分辨它们的纲目科属种。
很快，无名小路走到了尽头，我回到了315省道上。
᠕ 乌兰布和
沙漠里空无一物······
——电影 《阿拉伯的劳伦斯》
当下午的炎日出现后，沙漠终于无法隐藏它最最凶险的一面——乌兰布和就是要杀死所有妄图进入沙漠的人。此时又刮起狂风，带着沙子从东向西迁移。一层流动的薄沙漂浮在公路上，如同仙境中的雾。只是没人会想住在乌兰布和这种 “仙境” 里吧。
好在我有一辆车，让我免受太阳与沙漠的混合毒打。此时我对飞度已是赞不绝口。当你要把车开到乌兰布和的沙漠中，你就得无条件地相信它，就像是在战场上，你得相信你的战友，你得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。在这一点上，这辆租来的飞度与我早已有了过命的交情。
315省道与黄河平行，但我望向黄河的方向，看到的却是绵延起伏的无限沙丘。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一路，沙漠里的黄河是什么样子？终于，我在 “乌兰布和旅游服务中心” 这个十字路口处左转，向着着黄河方向走去。
这可能是我见过最荒谬的景观，周边数十公里荒无人烟，更没什么旅客。乌兰布和旅游服务中心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平房，孤独地杵在那里，门口停着一辆白色 SUV。十字路口立着一块破旧广告牌写着：“乌兰布和生态沙示范园项目规划”，我建议他们搬迁到奈伦湖去。
在十字路口左转后，面前依旧是一片黄沙，这里可能是地球上水最少的地方了。也许这就是浪费时间，我想。大概过了十分钟，小路到了头，我竟然来到了一片草原。
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。就在60秒前，我感觉我还身处乌兰布和沙漠中央；60秒后，周围已是一片莽莽草原。
这里有几户农宅，但不见人影。只有一群关在栅栏里的奶牛在闷声吃草。黄河不在这里，但路旁有一个立牌，上面写着：“禁止捕鱼”。
我记得当时风特大，有只鸟在空中疯狂挥舞着翅膀，但却无法前进，最后只好无奈地降落。那场景看着即搞笑又心酸。
᠖ 尘暴
继续沿着315南下，导航把我领进了另一条无名路。
这是一条典型的 “公路电影” 公路。很快就能来到黄河边，这里的黄河明显更繁荣：我的面前是一片草原，河对岸是一栋栋工厂，隐藏在一层灰色的雾霾中。
右转，走上一条 “小型高速”。这条路好像修建在堤坝上，路面比两边的地势要高几米。两侧装有防护栏，避免车冲到农田里。
这时我距离乌海已经很近了，只是目前肉眼还看不到市区。正前方的空气被一片土黄色的雾所笼盖，那应该就是沙尘暴了。老实讲，我稍微有点害怕，但现在也没法掉头，就只好减速、硬着头皮开了进去。
进入沙尘暴中就是一瞬间的事，万幸，沙尘暴里并没有遮天蔽日的黑。只是空气突然就变浑浊了，能见度大概只有百米，但还是能正常行驶。车窗紧闭着，我知道窗外肯定是狂风大作，但主观上，我感觉这是全天最安静的瞬间，也许是因为紧张吧。
穿过尘暴，离开 “小型高速” ，乌海市的全景图便呈现在我眼前，仿佛在欢迎我的归来。
阴山飞度，至此终。
尾声
第二天醒来，昨天的旅程像是一场梦。下午我乘座飞机离开了乌海，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生活中。
适应了城市的节奏后，突然来次跨越上百公里的旅程，难免会有些感叹——原来一天可以走这么远，看这么多事物，而我现在却被困在武汉光谷逼仄的工位上。我应该这样活着吗？
2023年 7月 2日 写于武汉
发表回复